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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相见时难别亦难 [打印本页]

作者: 孤独饮酒    时间: 2017-8-10 09:23     标题: 相见时难别亦难

相见时难别亦难
      
   
    沈言是继我两天后到的西安。那会,天正下着朦胧的小雨,沾在身上粘粘的。等在出站口我一边跺着脚抵御着三月里仍旧携着凉意的晨风,一边忍受着香烟在我空腹里的纠缠。转头看看电子屏幕,赫然显示着沈言乘坐的K60大约晚点半小时。我刚想吐出句骂人的话,却见周围等待的人群一阵骚动,接着各人的嘴都在张合着、翕动着,我想大概是在和我一样愤懑于是咒骂着……令我不解的是,三月中旬,不当学生放假、回校,亦不是民工外出、归来的日子,为何车站竟有许多的人?又或许,其实这里一直是许多的人,只是我没有意识到罢了。在中国这样的人口大国,火车站的人潮涌动是必然的。后来,沈言对我说过这样的话:每次见到火车站里形形色色的人,总有种悲哀由然而生   又一班车到达,出站的人们拖着大箱背着小包艰难地穿插在接站人留下的空隙间;我也努力着,不至于被这些疲惫且烦躁的人们带出我辛苦保持的位置,在这个位置我刚好将出站验票的三队人流一览眼前。然而,我越是不想,结果就越是背道而驰。终于,我张大了嘴巴却只能一脸无辜地被人流挟带了出来,抛到了离出口很远的地方。
    没办法,再努力往前挤,否则怎么能在这茫茫人海里头寻找到她的身影?然而一条草鱼或可以逆流游动,却如何顶得住风浪的侵袭?这人流,是的,已经不止是人流了。就像那刚起栏的赛马,轰隆隆狂冲了出来;甚至似那千军万马,将我湮没   沈言的车仍然未到。这使我近乎忘记了接车的重任,只是沉浸在了心痛之中。心为何突然会痛,我也不明白,然而这确实已经缠绕了我许久了。常常地,就莫名其妙的痛了起来,好像那悲天悯人的菩萨般,总为那苦难百姓受罪,但自问我又从来不只为别人着想。如今的人,如果真的要多为别人着想的话,那也早该入土为安了。
    心痛的毛病,其实就是在认识沈言那时候开始的。我们在一个中学念高中,高二分文理科的时候都进了文科班。我想,年少的浪漫情愫总会是在刹那间萌生,继而迅即膨胀,甚至于充斥了全部身心,然而这样的情绪便会有意无意的捎带上了肉体的感应,而后这样的感应或许便会跟从你终身。起码我就是这样的。是的,第一次和她面对面坐谈的时候,我的心就一阵纠痛,然后一直以来,这个毛病每每毫无征兆地就突然来纠缠着我。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在那样的年代,在那样的环境里头,一切本来都该以学习为重,可我们叛逆着,我们又纯洁着,我们用幼稚但饱含激情的诗句交流着我们的灵魂。后来我考进了西安一所高校,她则留在家乡一所师范学校学习,从此天涯相隔。
    雨渐渐停了,在东边灰蒙蒙的天边,隐约出现了太阳的轮廓;风,也渐渐平息;我的心痛也渐渐消失。在又一次的人头涌动中,我一眼看见了她的身影。
    这是沈言第二次来西安,但却是我第一次来车站接她。
    沈言第一次来的时候,是给了我很大惊喜的。当我百无聊赖,一如平常玩着游戏的时候,她打来电话告诉我她在我们学校门口了。那是我们分开两年后,头次重见,但我一眼就看出沈言已非往日的沈言了。我的心即刻就纠痛了起来。然而她的到来,本身便是留恋着我们过去的那分感情的。所以,即使相隔天涯海角,情已淡、爱渐无,往日的刻骨铭心仍旧萦绕心头。激情总会是有的,而她后来告诉我,那次甚至是她专门来制造一次激情   “然而结果如何呢?”
    “并不如何啊。反正现在来说,那已经是没有意义的往事了。何必为之争论?”
    “那么你又为什么来求证?”
    “人的想法是很奇特的。我想你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那时候,我那么做,自然有那样做的想法和理由,但也仅仅是代表了那个时候的想法罢了。”
    ……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一个激情的夜晚,算什么?能说明什么?何况是在这个一夜情成为时尚的年代。又或者说,其实我跟沈言的关系就好似一夜情。对着,是的,是一夜情。我爱沈言,没错,我一生都将爱她,我也相信我这一生里头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比她对我来说再重要了。然而,那个沈言只是以前的沈言罢了,是那个才情、感性、忧郁、叛逆和纯洁的沈言。而我跟现在的沈言,只是这么种一夜情的关系罢了。
    一切都成为往事了,然而一切又显得那么贴近,在回忆里头没有空档,恍然都是昨天才发生的。
    “那是你自己放不下而已,如果你放下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废话,如果我能放下,我们还能有今天么?我们是否还可以在5年后的今天又回来在一起呢?”
    “我们只是形式上在一起罢了。”
    “是的,我们终究还是要分开的。”
      中科医院专家
      
    五月的中午,很热。太阳绕过站台上的顶棚,洒在即将启动的K60次列车白殿疯图片上。车站广播在不停重复着:“由西安开往上海的K60次列车已经开始检票,请旅客们从检票口依次检票进站,不要拥挤。乘客们,请注意乘车安全,不要将危险品……”
    我站在列车窗下,左右摇晃着搜寻着挤进车里的沈言,然而,车厢里人影攒动,早不知将她湮没在了那个角落里头。无座,自然是要跟着往人少的地方流动的。我想此刻的沈言就像一叶扁舟,摇曳在波涛汹涌之中……
    我先前曾经乞求她买明天或者后天或者大后天的票,总之要有座才好。她拒绝得很干脆,“不,我今天一定要走。”“难道跟我在一起多呆一天会要你的命么?”“不,因为我答应了他今天一定走。”“所以,你即使站二十个小时也要走?”“没错。”
    好,既然她执意如此,我不再勉强。走了也好,总算结束了。当这一切结束的时候,又将是一个新的开始。
    车站还是那么多人,一群群背儿携女、拖箱扛包的人们从我身边急急穿过,遗留下一片片汗臭味弥漫在我周围。为了生活难道非得四处奔波吗?生活真的有那么压迫人吗?那么人生还有什么意义?人生下来就是为了在这个世界生活一辈子,如果这个基本的人生目标都充满压抑了,人生真的就没有什么意义了。也许是上帝觉得人们太过安逸了,于是又要人类遭受一次灭亡的灾难,虽然这次没有天降大水,淹没天地万物,但这次连起码的诺亚方舟都没有给   然而我不也是吗?为了这个名利,舍弃一切,也连累了很多别的人,包括我的父母兄弟,甚至包括沈言以及沈言的父母。
    一切都是天意啊。我是一个平凡的人,又如何逃得过上帝安排的对人类的惩罚?
    “回去吧。车还有好长时间才开走呢。你不用等在这里。”看来沈言是找到“落脚”的地方了。在拥挤的火车上能够腾出手来发消息,确实也不易。
    “两个小伙子给要给我挤出个地方坐,于是我也就不客气了。呵呵……”
    沈言不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但却比很多很漂亮的女北京中科是公立医院吗人更能吸引男人的目光。小伙子给他让座,那是很平常的事情。她甚至能在大街上很快认识一个她不讨厌的男人,并让他带自己回家,给她饭吃,给她床睡觉,同时还守身如玉,当然,是她想要守身如玉的时候。那天晚上,我们第三次吵架。她收拾东西就准备走人,我照旧用我一个大男人的眼泪留下了她,然而她却不似前两次那样默然睡去,她乘我去厕所的时候,跑了出去。没有拿任何东西,甚至没有带一分钱,只有那个她从不离手的电话。我追出大街,找了半夜,没有踪影。后来收到她一条消息告诉我,她有地方睡觉吃饭,只是暂时不想见我,等过几天心情平复了再回来。然而我是知道的,她在西安没有一个熟人。
    三天后她是回来了。但从那以后,她再没有让我亲近她半寸。情分到那时候已经结束了。
    “很抱歉,让你来去匆匆,最后什么都没有得到,却失去了以前安逸的生活。”
    “不要再自责了,再说以前那种生活也不是我想要的。”
    “但不管怎么说是因为我你才离开杭州来到西安的。”
    “这种结果也不是你想要的。你能叫上我一起创业,表示你信任我。我来西安也是因为我信任你。其中并不涉及感情。而且你要明白,即使没有你,我也会离开杭州的。毕竟我的男朋友也不同意我呆在杭州。”
    我的心既难受,但也有些许安慰。她离开杭州并非因为我的邀请,而是她不想呆在杭州过那种不用工作却安逸的生活;然而她本来就是不喜欢那样生活要离开的,所以,现在,她的一无所有并非我一个人造成,故而,心里终于有点可以安慰一下自己的东西了。然而,这种安慰就像一样,有了一种依赖心理,逐渐就形成了我的类似于阿Q的那种精神,每当遇到不顺心的事情时,我总会联想一番,找出一个在我自己的逻辑思维里是合理的理由来解释这种不顺心。
    我点上支烟找了个台阶坐下,已经不再试图在拥挤的车厢里找到她的身影了。但我没有走,也不会走。我要目送载着她的火车驶向远方,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里头。我把那一幕当成一种告别仪式,不是对她离去的告别,而是和我以前的生活状态告别。
    我发觉当我们彼此祝愿心想事成的时候,其实我们已经很难心想事成了。当我做在台阶上专心抽烟的时候,两个穿制服的男人走到我跟前。其中一个指了指贴在墙上的禁烟标志。我出入这个站台几十次,竟然第一次看到了这个标志。我看了看他们,又指了指旁边几个也在抽烟的人。两个制服男人的脸拉成马脸,狠狠地说:“我们就抓到你了。罚款五十。”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偏偏就抓到我了,我知道我可以和他们讨价还价,最多罚个十块了事,但这不仅要使我陷入无聊争执中,甚至会影响到我的告别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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