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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小曦 [打印本页]

作者: @为你遮阴 时间: 2017-7-29 01:10 标题: 小曦

小曦

我也不知道说些啥。
　　
三爸告诉我我应该去学习一门手艺时，还是前年的事，那时候，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近两年，在工作的时候，我也想的特别多，终于想起了三爸曾经的提醒，后来三爸又说了几次，却说我年纪还小，还等两年。
　　
十五岁那年，刚进入初三，我就缀学了。说真的，我的成绩实在没有办法，考试基本门门不及格。我们的乡中学，年青的老师多，基本上是上完课就走，考试不及格也很少挨骂。也常常看到三五个老师聚在一起，说工资太低怎么怎么的，嘴里还骂骂咧咧。有一年，老师们还因为发不起工资罢过课。我们有的同学跟老师关系特别好，还在一起抽烟、喝酒。我的成绩实在不怎么样，我不想念书了，爷爷奶奶强迫我念，远在广东的爸爸妈妈也一大堆道理在电话里教育我，妈妈还骂我，我实在听不进去。他们老是不回家，爸爸都三年没回家了，妈妈差不到五年没回来了。三爸也经常打电话给我讲道理，我听不懂。我的同学大部分都成绩很差的，初一的时候就很多人不念书，外出打工去了。到了初三，原来的同学差不多走了三分之一，我还算能坚持的。我的同学似乎都比较贪玩，迟到、早退、逃学是我们的家常便饭。放学后掏鸟窝，打台球，到附近的果园偷水果，在小卖部抽烟，喝酒。只是班主任会找我们，会骂我们，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我最羡慕小三，烟从鼻子里冒出来，还一圈圈的，口哨也吹得特别好。我们有时也打架，小毛还敢骂老师，老师不敢管他。后来也被他父母押到广东去了，每次他奶奶到学校里，老骂他，还常常大哭，他梗着脖子，可英雄哪！我却同情他奶奶。我一直闹着不想上学，都在爷爷奶奶面前哭了好多次。后来，还是三爸一句话，爸爸妈妈才同意我到广东打工了。我的成绩的确很糟糕，我终于可以离开这鸟不拉屎的鬼学校了，那一刻，我真的好开心！你不知道，我念书可不行，我却喜欢摆弄爸爸妈妈小时候带回来的玩具，拆了装，装了拆，后来闭着眼睛都可以搞定。我还喜欢用竹篾编小鸟，编扇子，编背篓......奶奶还夸过我呢！我念书却的确不行，看着那些横七竖八的字和符号，我都头疼。
　　
第一次坐火车，我感到好新鲜，一天两晚，我都只打了个盹。我想像着美好的前景，我可以自己挣钱了，我可以买时髦的衣服穿了，还可以把头发弄得象小乙从广东回来时的那种什么什么样式了。那一年，小乙从广东回来，到学校来看望我们，很有派头，抽我们不知名的香烟，手指上还戴着金戒指，手腕上串着金链子，耳朵上挂着金耳环，我们羡慕极了。尽管后来到广东后我发现，那些狗屁戒子、耳环、链子，不过是几块钱的地摊货。但当时的确是这样，他比我们时髦前卫得多，让我们大开了眼界。小乙还请我们几个要好的同学在学校附近的餐馆里喝了一顿酒，在酒桌上，小乙更是海阔天空，豪气得很。
　　
我在一家小玩具厂学习踩衣车，是二姑介绍进去的，二姑在里面做管理，她可以照应我。学徒做了三个多月时间，每个月只有四百多块钱的工资，我却很开心。三个多月后，我才单独踩一台电车，开始计件，一个月下来有了五百多块钱的工资，高的时候还可以拿到六百多一点。我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只是不好的是，上班的时间太长，每天工作十二三个小时，差不多晚上一点钟左右才下班休息。那一年我十五岁。
　　
我和爸爸妈妈住在一起，他们在广东都十多年了。我们租的小屋前面做了一个小士多店，妈妈不上班，照看小店。小店里有两副麻将桌，常常有人麻将，牌，我们可以收一点牌费。爸爸妈妈不让我沾这些，我也没兴趣。倒是爸爸妈妈经常玩，特别是妈妈，很大的瘾。小屋后面是我们的卧室兼厨房，还有一个用布帘隔开的厕所。下面是父母的床，上面一层搭着木板，是我睡觉的地方。在外间士多店的墙角放着一张梯子，每天晚上我从梯子爬上去，钻进背窝。我一直想不明白，在我们家乡，有宽敞的大房子住，到了广东，住这样的窝棚，一个月还要两三百元的房租。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我才适应。广东的夏天很长，天气热，蚊子也多，有时我整晚都在赶蚊子，点了蚊香蚊子都不绝。风扇扑哧扑哧，整个晚上摇着不能停。妈妈也没文化，脾气不好，有时候骂爸爸，爸爸只是笑笑，从不跟妈妈吵，我就说妈妈，很同情爸爸。刚开始妈妈不听，连我一起骂，后来也听进去一些。爸爸在工地上搞建筑，又黑又瘦小，胃病很严重。看着爸爸的样子，有时候我都很伤心。
　　
我很羡慕三爸，他白癜风治疗最好的医院是我们家最有文化的人，大学毕业，在工厂里做主管。在家的时候，常常听奶奶唠叨要我们跟三爸学习。爷爷奶奶对我们管教很严，不打我们，嘴里说得多，我还是听进去很多，只是我的确不是读书那块料。我们家乡的小孩子都是爷爷奶奶带大的，他们好像管不了我们的学习，他们也不懂！我的很多同学基本不听他们爷爷奶奶的。我的爷爷奶奶也不易，我们四个堂兄妹都是爷爷奶奶抚养大，爸爸叔叔他们去广东的时候，我们都才一岁多一点。姐姐弟弟他们成绩还可以。我们上初中的时候，也慢慢懂事了，还常常为爷爷奶奶分担一些农活，尽管更多时候他们不让我们做。爷爷奶奶年纪越来越大，奶奶的头发白了，爷爷的牙全掉光了。我不知道，爸爸妈妈他们什么时候回家，我有时也想，以后爷爷奶奶怎么办？记得有一年署假爷爷生病住院，我们都吓坏了，奶奶在医院照顾爷爷，我们几姊妹守在家里，轮流到医院去看望爷爷，我都有些害怕爷爷的病会有什么不测，我也说不清，很害怕很紧张。三爸也在广东打工，还买了房。
　　
我最好的朋友是小华，表叔的儿子，跟我一样年纪，比我早一点出来打工。小华长得牛高马大，嘴巴很会说，胆子也很大。有一次，我们在路上走，因为没有暂住证，派出所把我们堵住，赶上一辆篷车，和很多没有暂住证的人一起拉到了派出所。小华在车上就跟我打了招呼，就说我们是学生，到广东来玩的，不要告诉他们父母叫什么，住哪里，他们不敢怎么样。在派出所，我什么都不说，小华跟那些人油说，他们吓我们，小华一点都不害怕。他们叫我们交罚款走人，小华就说没有。很晚了，其他人都交钱走人了，我有些害怕，小华不断地给我使眼色，一点不害怕。派出所的人放我们回治疗白癜风多少钱去，小华不干了，说晚了，我们害怕，不敢走，也没钱，要求派出所的人送我们到抓我们的地方。可能是里面的人看我们还是孩子，叽叽咕咕用我听不懂的鸟语商量了几句，最后还是用原来的车把我们送到了抓我们的地方。小华还潇洒地朝送我们的民警挥了挥手，说了一句“谢谢”。这件事后，说真的，我有点崇拜小华了。那一年我十六岁。我常常在不上班的时候跟小华出去玩，去看电影，滑冰，打台球，后来还学会了上网。我最喜欢上网了，我网上，我认识了好几个女孩子，她们跟我差不多年纪，也全部在广东这边打工，我们常常在网上聊天，我感觉很快乐，有时几天不上网，心里就慌慌的。我最喜欢阿红，她打扮得很时髦，头发染成金黄色，我们常常在网上开玩笑，我喜欢朝着镜头吐烟圈，冲她做各种鬼脸,她常常被逗得开心大笑，也常常冲我做鬼脸。有一次，她还冲我打了一个飞吻。那天晚上，我反反复复都睡不着。尽管放假的时间很少，但我们还可以用下班后的时间出去遛跶一圈。在电影院门口，我还看到了很多“小姐”，打扮得花枝招展，在那里朝路人抛媚眼。小华还常常朝她们吹口哨。我也象小乙一样搞了发型，还戴了耳环，戒指，穿时髦的衣服，尽管我常常被二姑和爸爸妈妈他们数落几句。我不乱来，这一点他们还是放心。不知怎么的，小华好像感觉到了知识的力量，买了本字典认字，还去培训班学习电脑，有一段时间很用功，背什么五笔还是七笔，我却不以为然。尽管小华比我还少上一年学，发短信的时候我却经常问他这个字怎么打，那个字怎么写，小华在我面前有时倒耍起派头来。三爸常常打电话告诉我要多认些字，我也就慢慢听进去一些了，想办法多识几个字。尽管我不是念书的料，有时候，还真觉得知识不够用。我在广东打工的同学很多，也不怎么联系，好像也没有谁出人头地，在学校时我们可是理想远大。同学中最可怜的是小清，比我还小一岁，爸爸去世得早，去年，妈妈也去世，年前，在一起上班的二哥又得了癌症在家里等死。我不知道他怎么想。
　　
工厂里也有跟我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她们长得都不好看，至少我觉得。跟小华去滑冰的时候，常常可以看到漂亮的女孩儿。她们在冰场中飞来飞去，很是潇洒。她们通常有一头乱乱的或金黄色或火红色的头发，描着粗眉，抹着红艳艳的口红，颊帮子和眼皮上还涂了金粉，闪着鳞鳞的光。她们常常让场子里的男孩子们驻足观望，发出喝采和怪叫。我很喜欢其中的一个女孩儿，我也说不出为什么喜欢她，就是喜欢。但我又忐忑不安，不敢去跟她说话，她可比我以前班上的女同学漂亮多了。
　　
我决定去学美容美发的时候，差不多在广东上了两年班之后。两年，我没剩一分钱，我不觉得打工好玩了，不觉得打工可以赚很多钱了，其实很累很累，钱也仅仅供买一两套穿的和日常花费，吃饭还得靠着父母。有时，我很怀念上学白斑病的时光，无忧无虑，同学们有大把的时间在一起玩。我也怀念在爷爷奶奶身边的日子，他们给了我无尽的呵爱。今年，我十八岁，姐姐高中快毕业了，弟弟他们都在念高中了。想一想，我有点羡慕他们了，他们还可以上大学，毕业后可以象三爸那样管别人，在广东买房子。
　　
唉，不说了。
　　2008-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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